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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歌最富有灵气,诗的灵气在于隽永,在于“字短情长”,字里行间总是留着启人联想、开人悟性的“空白”。有深意,而不露。这种风格往往不把意思直接说出来,而是藏在形象中,让读者自己展开想象,思而得之。

翠鸟》--- 蔡邕

庭陬有若榴,绿叶含丹荣。

翠鸟时来集,振翼修容形。

回顾生碧色,动摇扬缥青。

幸脱虞人机,得亲君子庭。

驯心托君素,雌雄保百龄。

 

      “庭陬有若榴,绿叶含丹荣。”开篇先写可爱的石榴树,说庭院的一角有棵石榴树,碧绿的叶子间点缀着火红火红的石榴花。这些都是美好的环境:静静的庭院,绿绿的树叶,红红的石榴花。也正是良禽喜择的地方。

 

     于是“翠鸟时来集,振翼修形容。”绝好的环境引得翠鸟常常飞至,一群群翠鸟在红绿相映的枝头,振动翅膀,不停地修饰着自己的衣容形体。多么自在,多么平和。

 

     “回顾生碧色,动摇扬缥青。”忙碌整容的翠鸟回顾身后,一片碧绿映入眼内,顿时大自然的舒适感、安全感倍生。兴奋之余,挥动双翼,碧绿丛中又泛出耀眼的青白色。这里写出石榴树叶、花的环境美,也描述出翠鸟在美好环境中的心境美。

 

     翠鸟之所以会如此自得其乐,因为来到此地,“幸脱虞人机,得亲君子庭。”鸟除天敌以外,还要时时警惕猎人的追捕。这里,翠鸟以逃脱猎人的弓弩而庆幸,因而能有机会飞至君子的庭院里。来到宁静、美丽、和平的君子家的庭院,这样才能“驯心托君素,雌雄保百龄。“驯心托君素”说的是“一颗善良的心相托给那洁而纯的君子”,不必时时提心吊胆,不必刻刻小心谨慎,不必担心天敌,不必担心人祸。如此生活,则可使得雌与雄翠鸟双双得到长生了。

     写翠鸟,就是写人,亦可认为写作者自身。写翠鸟入君子庭院,亦即写作者的愿望,希望能寻求一个安定的环境,避开危机,安然享受大自然赋予的生活。

《羽林郎》--- 辛延年

昔有霍家奴,姓冯名子都。

依倚将军势,调笑酒家胡

胡姬年十五,春日独当垆。

长裾连理带,广袖合欢襦。

头上蓝田玉,耳后大秦珠

两鬟何窈宛,一世良所无。

一鬟五百万,两鬟千万余。

不意金吾子,娉婷过我庐。

银鞍何煜爚,翠盖空踟蹰。

就我求清酒,丝绳提玉壶。

就我求珍肴,金盘脍鲤鱼。

贻我青铜镜,结我红罗裾。

不惜红罗裂,何论轻贱躯。

男儿爱后妇,女子重前夫。

人生有新故,贵贱不相逾。

多谢金吾子,私爱徒区区。

     此诗描写的是一位卖酒的胡姬,义正辞严而又委婉得体地拒绝了一位权贵家豪奴的调戏,在汉乐府《上桑》之后,又谱写了一曲反抗强暴凌辱的赞歌。题为“羽林郎”,可能是以乐府旧题咏新事。

 

     首四句是全诗的故事提要,不仅交待了两个正反面人物及其矛盾冲突的性质,而且一语戳穿了所谓“羽林郎”不过是狗仗人势的豪门恶奴这一实质,从而提示出题目的讽刺意味。

     “胡姬年十五”以下十句,极写胡姬的美貌俏丽。年轻的胡姬独自守垆卖酒,在明媚春光的映衬下益显艳丽动人:你看她,内穿一件长襟衣衫,腰系两条对称的连理罗带,外罩一件袖子宽大、绣着像征男妇合欢图案(例如鸳鸯交颈之类)的短袄,显出她那婀娜多姿的曲线和对美好爱情的追求。再看她头上,戴着著名的蓝田(长安东南三十里)所产美玉做的首饰,发簪两端挂着两串西域大秦国产的宝珠,一直下垂到耳后,流光溢彩而又具有民族特色。她那主高高地挽着的两个环形发髻更是美不胜言,简直连整个世间都很罕见,甭说她整个人品的美好价值无法估量,单说这两个窈窕的发髻,恐怕也要价值千万。以上运用了白描、夸张、骈丽、借代等多种手法,从胡姬的年龄、环境、服装、首饰、发髻诸方面着力铺陈、烘托胡姬的美貌艳丽。

     

     经过这段风光旖旎的描写之后,诗人笔锋一转,改写第一人称手法,让女主人公直接控诉豪奴调戏妇女的无耻行径。“不意”承上启下,意味着情节的突转,不测风云的降临。“金吾子”即执金吾,是汉代掌管京师治安的禁卫军长官。西汉冯子都不曾做过执金吾,东汉窦景是执金吾,但不属于“家奴”,故此处称豪奴为“金吾子”,显然是语含讽意的“敬称”。“娉婷”,形容姿态美好;此句指豪奴为调戏胡姬而做出婉容和色的样子前来酒店拜访,你看他派头十足,驾着车马而来,银色的马鞍光彩闪耀,车盖上饰有翠羽的马车停留在酒店门前,徘徊地等着他。(“空”,此作等待、停留解)他一进酒店,便径直走近胡姬,向她要上等美酒,胡姬便提着丝绳系的玉壶来给他斟酒;一会儿他又走近胡姬向她要上品菜肴,胡姬便用讲究的金盘盛了鲤鱼内片送给他。

 

     恶奴要酒要菜,显然是为大摆排场阔气;而两次走近(“说”即近意),则分明已露动机不纯的端倪。果然,在他酒酣菜饱之后,再也按捺不内心的欲火,渐渐轻薄起来,公然对胡姬调戏:他赠胡姬一面青铜镜,又送上一件红罗衣要与胡姬欢好。以上十句是第三??层:写豪奴对胡姬的垂涎和调戏。

 

     最后八句写胡姬柔中有刚、义不容辱的严辞拒绝。胡姬面对倚权仗势的豪奴调戏,既不怯懦,也不急躁,而是有理有节,以柔克刚。她首先从容地说道:“君不??惜下红罗前来结好,妾何能计较这轻微低贱之躯呢!”(裂:《广雅?释诂》:“裁也。”古人从织机上把满一匹的布帛裁剪下来叫“裂”)仿佛将一口答应,实则是欲抑先扬,欲擒故纵。下文随即转折:“但是,你们男人总是喜新厌旧,爱娶新妇;而我们女子却是看重旧情,忠于前夫的。”这与《陌上桑》中“使君自有妇,罗敷自有夫”如出一辙,只是语气稍委婉而已。其实,十五岁的胡姬未必真有丈夫,她所以暗示自己“重前夫”,亦如罗敷一样,一则表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念,更主要的则是权借礼法规范作为搞暴的武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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